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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散文坊】槐北:乡音
发表时间:2022-04-09     阅读次数:2665次     字体:【

乡音


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。”一个熟悉的语调,唤醒一群麻木的灵魂。几句亲切的问候,点亮记忆深处早已熄灭的火把。简单的嘘寒问暖,流淌着祖祖辈辈亘古不变的精血。

小时候,曾感乡音拗口的发音,奇怪的语调粗鲁而低俗,没有标准的普通话来的清晰透彻,明亮高雅,对祖辈们满口的土话感到反感,而他们只得配合着我的喜好,挤出一点点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,像是未成熟的葡萄一样酸涩。但听得久了,也难免会嘀咕一两句。

时至今日,不知从何时起,那个熟悉的语调早已在我的生活中销声匿迹。看着腾空而起的现代化天桥,望着破碎土墙上生长出的钢筋水泥,听着商场门口日新月异的流行歌曲,不知从何时起,这里,已经不是我曾经熟悉的那个地方了,时间早已趁我不注意的休憩瞬间,打乱了岁月当年的模样,唯一能唤起童心的信号,也只有那零星的只言片语,仿佛高大古树上再次凝聚着几滴曾在幼苗时期光临过的雨露,散发着再熟悉不过的清香。

我对故乡的理解,不过是那清晨熙熙攘攘的集市,正午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,傍晚长满涂鸦的老墙。可集市如今已挪了地方,十字路口旁拔地而起的陌生建筑掩盖了照亮老墙的阳光,他就这样弓着腰站在那,孱弱地仰望着面前的高楼,浑身的伤痕满是沧桑,不知何时也会离我而去。唯有那清脆的嗓音,那洪亮的声音,那曼妙的语调,充斥着天空的湛蓝色,黄河的波涛声,野花的清香味,将我送回曾经那个熟悉的北方小城。

这本是一座移民城市,除了熟悉的本地方言,还有许多陌生的话语,如同一锅大杂烩,杂糅了四海漂泊的游子。同样的中华文字,不同的地域发音,不易确定对方到底来自何方,有时听得一知半解,反反复复地几遍询问后,一声无奈的短叹,终于像挤牙膏一样挤出几个能听懂的字,汇成一句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,像极了祖辈们为了迎合我的喜好而吐出的几颗酸涩。原来,他们会说普通话啊,可在这异乡小城些许年,为何口音从未改变,仿佛每个人在杂乱的语言乱炖中始终都保持着自己的那一抹香气,让这口芬芳馥郁的铜锅飘荡着来自四海之内的回声。没人知道他们何时而来,从何而来,何时回去,又或者再也回不去了,甚至可能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,而这数十年来未曾变质的家乡话,也就成为了他们心中对遥远的彼岸最后的期盼,像是灵魂的摆渡人,苍茫大海上的灯塔,让漂泊的游子得以看清回家的路。

我曾无意间在查询“那”字的古音时,发现它可以与“内”、“讷”同音,乍一看好似两个从未见过的读音,但细细品味,就会发现异常地熟悉。日常口语中,人们常常把“那个”读成“内个”、“讷个”,难道不是吗?或许这本就是古音中的方言,在现代汉语中却很少提及,而“那”字在“早岁那知世事时艰”一句中应发的“挪”音,或许是某个早已消亡的语言中的一个字。既然古音中有很多的多音字,且同意不同音,那就说明有很多不同的读法,而这些不同的读法,大抵是来源于不同的地域,这也更能说明,早在人类社会形成初期,乡音就诞生了,被地形分割开来的一个个村庄、一个个部落,用着当地特有的语言,这才到导致了文字同意之后出现了一字多音,且多音同意的现象。

时过境迁,我已忘却了儿时仅会的几句乡音,或许再也拾不起这曼妙的语言了吧,这不禁让我感到惶恐,就像即将远航的船失去了罗盘的指引。不过好在,在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中,总能听到那么几句,让我感到些许的心安。北方的小城中,一抹金丝,抚起了漫天雪白的槐花,最终飘落在土壤中,寻求那最原始的归宿。老槐树下,是那个曾经翻墙逃课的少年,用几载春秋在树干上刻下了难以抹去的印记,随着窸窸窣窣地操着乡音的槐花远去。

作者简介:

作者宁熙典,笔名槐北,宁夏惠农人,在校高三学子,文学爱好者,秦汉文韵文学社社员,槿茂文学特约作家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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